总裁

『丞坤』戏子 下

一曲红绡不知数，奈何命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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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自小就学如何把控人心，母亲曾教导我，待人接物，和善为上，尊卑同视，切忌真情。

“这人呐，一旦交了心，就容易被人偷了去。”

我那时年幼，只道:

“我若真心待人，别人也定会真心待我。”

“哦？”她当时在上妆，指腹沾了眉黛粉在我心口一点，“你可知，有些人的真心是黑的。”

蔡徐坤看得比我透彻，就像是我装出对他真情的一面，他对我的性子处处迁就，温顺体贴，看样子真的把自己当成被豢养的金丝雀。可在这场博弈中，我们心照不宣，对方都是聪明人，赌的就是谁先动心。

我想掌握他，因为他的外貌和聪慧将被我打造成最好的一把刀。他想掌握我，因为他需要权和财。

蔡徐坤的底细我派人去查过，但似乎真的没人知道他本名，所以探子犹犹豫豫跟我道:“公子，这芍药不似常人，公子万万小心。”

“你是不是觉得我玩不过他。”

我提起案上的笔准备写一封信给姐姐寄去，狼毫吸饱墨汁，手突然一颤，洁白的纸便溅上污渍。我无奈揉了纸，又摊开一张。

“公子何出此言？”

“我们在拿捏对方。”

“公子说笑了，芍药的死活，只是公子一句话的事。芍药与公子，地位便是不公平的。”

“你说得对，”我吹干墨汁，折起来递给探子，“可我想要给他公平。这封信你偷偷带给贵妃娘娘。”

探子接过去，正要退下，又停住步子。

“属下只是担心公子白付真心。戏子无情，公子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
   
    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

我没由来的郁闷，蔡徐坤煮了些清茶让我喝些，又凑上身来。一股淡淡的青柏香包裹住我，他抚平我的眉头。

“遇着何事如此烦心。”

我认真的盯着他，他眼睛很亮，能够清晰的映出我的模样。

“我是那种很容易动心的人吗？”

他失笑，良久点头。

“是。”他突然唤我的名字，“丞丞，你太好看懂了。我有时都不忍心骗你，可是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。”

“我就知道你不只是个戏子。”

“你猜错了，我确实只是个戏子。”

“那我为何查不到你的过去。”

“只有清清白白的人才有过去，我们这些卖笑的，无非就是些腌臜事罢了。”

“……你很聪明。”

我抿一口茶，入口皆是清香。

“我只是自小见的人多了，不比公子的大智慧。”

“你说些奉承话的时候很假。”

“这么多年你倒是头一个这么说的。”

“我只是不愿意逢场作戏。”

“可你最终要学会。”

夜渐渐暗了，下人前来点灯。豆粒烛火隐隐燃起光芒，我道:

“青山不厌千杯酒，你陪我下局棋，如何？”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
    

棋盘是用上好的檀木刻成的，黑白棋子也是用芙蓉石打磨的。他敲击棋子，玉石碰撞发出清脆响声:

“我不会下棋。”

我捧起一把圆润冰凉的棋子，细细观看成色:

“对弈无需技巧，只需脑子。”

“我从前听闻老杜有句诗好，‘老妻画纸为棋局，稚子敲针作钓钩’，可惜我无福享受如此天伦之乐。”

“现在与我不也是一样的吗？”

“敢问你是我的老妻，还是我的稚子？”

“……不想跟你说话！”

他见我恼了，连连哄道:“哎哟我的傻丞丞，怎么一逗就生气。”

“我哪有生气！下棋！”

我将烛火挑亮些。

“首先下棋便是要布局，让对方一步步落入局中。”

我执黑子，先落于棋盘之上。

“你不止是想与我下棋罢？”

他纤细的手指夹住白子，思索一番落下。

“我是想让你刺杀一个人。”

“我不会武功。”

“这个人极爱听戏，且位高权重，即便是范家也无法明目张胆拿下他。”

“你是说……丞相？”

“你很聪明。”

他果真不会下棋，白子险些被我吃掉。

“……你堵上我的退路，便可吃子。”

“一个精益的棋手，看的是大局，让对方满盘皆输。”

“我之前小瞧了你，可我想不通，若是我杀死丞相，你们范家也脱不了干系。你当初不该买我的，还能将范家撇得干净。”

“第一，我信不过无法掌控之人。你留在范家，至少我有一个了解你的过程。一旦你无可用之处，斩草除根。

“第二，生死棋有生死劫，更何况人呢？若不是上边儿默许，我怎敢动朝臣。”

白子已呈被困之势，他皱眉思索棋局，道:

“你是说，当今圣上？”

“功高盖主，你应懂这个道理。我父亲是朝中重臣，我阿姊又是后宫宠妃。圣上信得过范家。”

“那你又信得过我？”

我落下最后一子，胜负已定。我令下人来收拾棋局，自己捧了热茶暖身:

“落子无悔。”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
长姐托人传信给我，万事俱备，只欠东风，让我稍安勿躁。

我打听到丞相最爱点《长生殿》，忍不住在心里把这老头鄙视一番。多大岁数了还纠结于情情爱爱，蔡徐坤却笑道:“还是个痴情种。”

我不是很高兴:“糊涂东西罢了。”

他好声好气哄道:“是，哪比范公子，雄才大略。”

我不屑道:“虚伪。”却把手边新制的蜜饯枣子递给他一颗，“你快尝尝，可甜了。”

他张嘴接下，眸中含笑看我:“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些。”

“……好像是。都怪你，成天给我送好吃的。”

“那我以后不送了。”

“……还是偶尔送送吧。”

他嘴角漾起笑，似我嘴巴里含的枣子一般裹了蜜似的。我不禁感慨道:“你若是个女子就好了。”

“我若是个女的，你怎的？”

娶你啊。我这话没说出口，梗在喉中，又随着唾液咽下去。

“没、没什么。”

我起身，拉他去梳妆镜前。

“我给你化个眉罢。”
 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
他眉型生的好看，又淡，挑了黛粉一敷便显艳丽。我叹道:“淡眉的人薄情。”

“戏子本就无情。”

“我未当你是戏子。”

铜镜斑驳映出他的脸，他拂过自己似远山一般的眉，眉尖似蹙非蹙:

“可我问你一句，我若是刺杀成功，可还有活路。”

我拿起他摆在妆奁内的胭脂，白瓷画着梅花的。我用指腹晕开一点，就染了如血般的色彩。戏子用的胭脂都格外艳丽，我点在他苍白的唇上。

“你会活下来的，我之前答应过你。”

我嘱咐了一顿，让他莫要懈怠，好好练着曲儿。便回了正房，探子早已等候多时，见我到了，细细汇报丞相近日的动态。

“丞相并无异样，只是听说公子将芍药买了去，气恼了一阵。贵妃正在往丞相府里安插眼线……”他说道，突然停顿，重重跪下给我磕了几个头，“属下斗胆，公子切莫被私情左右。”

“此话怎讲。”

“公子似乎与芍药，走得太近了。明明无需对一个将死之人如此上心……”

“芍药不能死，我答应过他。”

“……公子是在与属下说玩笑话？芍药不死，无法服众。”

“我会送他离开，此后再也不见他。”

“……公子仁德。只是属下还要提醒公子两句，”探子递上一个小玉罐，“不日便是太后寿辰，丞相已经称病告假。贵妃娘娘会在这之前将一切安排好，便是动手之时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我额头发痛，只皱着眉沉默。挥挥手让他下去。夜长不寐，我似乎听到偏殿传来隐隐歌声。哀婉缠绵，似一首诀别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
    

     

太后寿宴那日，是我亲手给蔡徐坤上的妆。

他依旧是一身血色戏服，与我初见他时别无二样。我给他上敷白粉，描斜红，勾远黛，点绛唇。他笑，眼角的笑纹露出风情:“好看吗？”

我又仔仔细细端详一番:“好看极了，像是出嫁似的。”

“又在胡言乱语。”

话虽这么说，他脸上还是欣喜的神色。我将小玉罐塞入他手中:“里面是毒粉，献酒时挑一指甲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万事小心。”

“嗯。”

下人已将马车备好，我本已起身，又坐下。

“蔡徐坤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会护你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    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
     

与芍药同台的皆是随处找来的戏子，估摸这场风波过后自有人去灭口。我挑了批贺礼，携了戏团便赶去丞相府。门童自然是不敢怠慢，直接请进去了。传闻中正在病榻中的丞相生龙活虎站在我面前，他笑道:“贤侄今日不去给太后贺寿，来我这干甚。”

“瞧大人说的，我哪够格去御前呐。”我一侧身，将芍药带出来，“听闻大人格外爱听戏，我今日将一名旦带来，跟大人一同欣赏一番，如何？”

“这可是芍药？”他欣喜道，“我这有专门的戏台，我令人备酒。”

去的路上，蔡徐坤扯了扯我的衣角。我以为是他怕了，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。他上了戏台，我在台下落座，便有下人来斟酒。

这场戏我早倒背如流，唐玄宗和杨贵妃也是一段佳话。每日去梨园看戏，都会有这场。丞相看的津津有味，我也强打精神看下去。蔡徐坤的脸我如何都不腻，可我还是喜欢他只给我一个人唱。身边有个这么大年纪的糟老头子盯着我的人看，怎么想都膈应。

我吃着盘中的糕点，丞相突然问我:“你可知为何我这么爱看戏。”

“各人喜好罢了。”

“你不觉得，看这些卑贱之人演先祖，演贵妃，很有意思吗？”

“出身不是他们所能左右的。”

“愚善。”

戏入尾声，蔡徐坤上前道:“今日见到大人尊容，不胜荣幸。奴仰慕大人许久，不知奴可有侍奉大人于前的机会？”

丞相挥挥手:“那就为本官斟酒。”他又对我低低道，“你看好。”

蔡徐坤捧了酒递给丞相，我瞧见他手指略微一抖，刚松下一口气，丞相的一句话让我心脏提到嗓子眼:

“这杯酒赏你了。”

我真不知这时候还该不该夸蔡徐坤遇事不乱，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，只是在仰头喝下酒时抬眸看了我一眼。我几乎要冲上去把酒打翻，蔡徐坤浅浅抿了一口，笑道:“没毒的，大人，我再给您斟一杯。”

“不必。”丞相将酒夺过来，一饮而尽，“这酒比往日的更醇香。”

随后他的口鼻里都流出鲜血，他还未明白什么事，就去毒药夺去了性命。侍奉的下人刚想喊人来，就被躲在暗处的探子灭口。台上的几个戏子一阵恐慌，我扶住蔡徐坤，问道:“你怎么样。”

“还好。”

他的唇角流下一滴鲜血。

“蔡徐坤！”

“嘘，小点声，吵死了。”

他掩唇咳嗽，殷红的血与他的戏服融为一体。他还是支撑不住，跌倒在我怀中。

“你之前说，若我是个女子，你要怎的？”

“别说话，我带你去找郎中。”

“你说嘛。”

他撒起娇，捏着我的袖子不松手。

“我会娶你。”

眼泪不受控制涌出，我真不想在他面前哭。可此刻我的泪如他唇角的血一般汹涌，他笑了，眯起眼睛，笑得有些得逞。

“你还是喜欢上我了。”

“对。”

“可是我也好喜欢你。自小我在梨园长大，除了我娘，没人对我好。你干嘛对我这么好。”

“你应得的。”

他的喘息越来越弱，我脚踏鲜血，步步白骨。他捏捏我的后颈，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做这么逾越的动作。可我心里好开心，若是他能活着，那便更好了。

“范丞丞，你赢了。”

他道。

这一场真心的博弈，我赢了。

可那又如何。

我道:“你若是想让我输，就不许死。”他笑着点头，眼角染上一滴朱泪。

探子满身血迹，单膝跪地向我行礼:“恭喜公子，不负圣上信任。”

怀中人已无声息。
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  

“哎，听闻了吗？范家的公子娶了名戏子入门。”

“什么什么？”

“据说是八抬大轿迎进去的唷。”

“这戏子真是好福气。”

“可不是嘛。”

-end-

基本没什么逻辑随便看看就好w
最近有点生病 大概会消失一段时间
说一下结局
前面bb了那么多的对弈不过是赌谁先对这一段虚情假意付出真心 坤说丞丞赢了是因为他为了丞丞付出了生命 而丞丞同样付出了自己的后半辈子去怀念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