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丞坤』戏子 上
古风
少爷丞x戏子坤 勿上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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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戏子。
上挑的眼角描着夸张的斜红，眉尾也染上淡淡风情。细巧的面皮敷了白粉，颊边晕开的胭脂好似冰天雪地傲然开放的红梅，咿咿呀呀的腔调从饱满的唇瓣中吐出。他在台上婷婷袅袅地唱，我抿一口凉尽的茶，喉头一滚。
“那个人，”我问在一旁侍候的小厮，“叫什么。”
“少爷，那是今年梨园最红的旦了，艺名是唤作芍药的。”
“嗯。”我应了声，捏起桌上摆着的一碟栗子糕，“这糕点甚好，人儿也不错。”
“小人这就去将芍药带来。”
我初次见他时，他一身没来得及更换的血色戏服，妆卸干净了，头发未束，柔顺的披散在身后。他身段修长，婷婷袅袅地俯身，举手投足皆是风情:
“见过范公子。”
我用折扇去挑他的下巴，像极了富家的纨绔子弟:
“长得如此好看，竟是个男子？”
“不过是出来混口饭吃罢了，长相如何，都是无差的。”
他的皮肤很细，跟我见过的整日用珍珠粉养容的各家妻妾还白嫩。我扶他起身:“坐罢。”
“这不可，是不合规矩的。”
他只肯在一旁站着，眼睛很温顺的垂下，不左右乱看。我问他:“你叫什么。”
“范公子，奴唤作芍药。”
“我是问你真实名字。”
他错愕的抬眸，平静无波的眼底掀起惊涛骇浪。随即他便察觉了自己的失态，又恢复笑语晏晏的样子:“公子恕罪……奴已经许久不提真名了，一时没有反应来。
“奴从前的名字，是唤作蔡徐坤。”
“可有寓意？”我越发觉得他有意思，便吩咐小厮去端壶青梅酒上来。支开了旁人，他道:“没什么特别的寓意……家母姓氏徐，坤则是取乾坤之意，因此家父给奴起了这个名字。”
“很好听，”我笑着拉住他宽大的衣袂，让他坐下，“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，我听着不舒服。”
我本以为他会矫揉一番，可没想到他清清爽爽答应下来:“是，公子。”
小厮提着酒上来了，“哒哒”敲了两下门。
“进来。”
我不喜欢喝温酒，尤其是夏日。一杯冷酒下肚，竟然仿若连心肠都冻住。我道:“你去问问掌柜的，要多少银子才肯放人。”
“公子可是要为芍药赎身？”
“嗯。”我的唇刻意还贴在镶嵌着芙蓉石的杯壁上，笑着问蔡徐坤，“芍药可愿意？”
“公子大恩，芍药承担不起。”他始终低着头，看不出他的情绪。我的笑里快要藏不住狡黠，只道:“所以，芍药这是要拒绝我？”
“……”他沉默半晌，恭恭敬敬对我行了个大礼，“多谢公子。”
我盯着他的头顶，将腰间系着的平安扣解下，据说是缅甸上供的玉石打磨而成，水头很足，格外珍贵。我递给小厮:“如果不够，去范府再找我取，今日芍药我就带走了。”
城内正是初春，桃树的枝桠从窗柩探进来，鼓起的嫩芽上冒了淡淡的粉。街上人来人往，一片生机祥和。我就是在这样一个日子，用一块玉佩换了一段情长。
他说他还要回去收拾些东西。小厮说我可以去花厅看几折戏，那里虽吵闹，可也听得清楚。此时台上正演着生死恨，哀婉的腔调让人为之悲痛。可这出戏我已看过无数次，便索然无味喝着杯中的花茶。一曲罢，台下老爷纷纷叫好。旦角似乎也是个当红的，未做停留，提着沉重的戏服匆匆上了二楼，好像有位大官员指名道姓点她。
我前边儿一个人无不遗憾道:“海棠姑娘怎么走了？唉，还未看够呢。”
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，我试探道:“黄明昊？”那人身子一僵，生硬地扭头。
看到熟悉的脸，我嚷嚷道:“好你个小少爷，不去念书反而来梨园逍遥，看我不告诉黄老爷去！”
他连忙把一块糕点往我嘴里塞:“我的小祖宗，快快噤声！”
我嚼着糕点，菊花的清香和糖粉的甜腻充斥口腔，含糊不清道:“你说实话，你怎么来了。”
“以前我没来过嘛！今日来尝尝鲜。”他摊开折扇，笑道，“瞧我，是不是玉树临风，姑娘家一见我就倾心？”
“……告辞。”
“别别别，”他拦下我，坏笑着问我，“我还没问你，今个儿不好女色的范公子怎么也来这种脂粉之地了？”
“我来听戏。”
“……你果真是无趣，你若是这么无聊，不如去我府上。我爹看到你，肯定就免了我的功课了。”
“你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他捂着心口:“我好难过。”
我失声笑道:“不闹了，我刚刚买下一个戏子。”又觉得渴，便捧起白瓷茶杯吃茶。
“这感情好，是哪位让我们范公子瞧上了？”
“当红那位，芍药。”
黄明昊正端起茶杯喝茶水，闻言手一抖，差点把茶杯丢出去。
“……你行啊范丞丞，我说你不近女色，你当真买了个男子回去。”
木质的楼梯被踩响，我抬头望去。我的花儿换下繁重的戏服，只穿了淡雅的青色衫子，额间压块月牙形的抹额。他缓缓下楼而来，步步生风，黄明昊惊讶道:“长得可真好看。”
我迎上去扶住蔡徐坤，鼻尖萦绕的尽是冷香:“马车在外候着了。”
“好。”
我与黄明昊道别，他突然拉住我，凑到我耳边轻声道:
“范丞丞，你可要小心。”
戏子无情。
我带人回来得太过突然，一切皆未准备。我便让他先去我院里的偏房住着。他收拾妥当后来找我请安，声音冷淡得不像是会在台上唱戏的花旦。我拉他来我的身边坐下，问道:“你平时都穿这么素吗？”
“我不喜艳。”
“那你为何要做这本行？”
“迫于生计。”
“你很缺银钱？”
“这话说的，那公子以为呢？”
我盯着他的脸，突然笑了。
“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豪爽人。这样，我给你钱，你给我命，如何？”
他眯起眼:“我便知道公子不是平白无故找我来的。”
“因为你长得好看，再就是，”我含住他的耳垂，“你眼里的野心暴露的太明显，蔡徐坤。
“你想翻身。”
他没有躲，任由暧昧的鼻息落在他耳后:“那公子现在是在做什么？”
“我都说了，你太美，没有人会在佳人面前控制住自己。
“所以这个任务，只能交给你完成。事成之后，我给你白银百两，放你走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他答应下来。
母亲将我叫过去，让我跪在她面前。
“听下人说，你带了个戏子回来？”
她拂去浮着的一层茶沫，啜口热茶压了压怒气:“丞丞，你可有分寸？”
我继续跪着，不敢回话。
“如今你长姐在宫中，你爹又出征，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瞧，你更是要律己，莫要被人白白抓了把柄去。可知？”
“是。”
母亲敲打了几句就让我走了。我哭丧着脸回去，蔡徐坤正斜在榻上小憩。我钻进他怀里，他被惊醒，下意识搂住我: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“……被骂了。”
他哭笑不得抚着我的背:“那要怎样你才能不难过呢？”
我从他胸前抬起头:“你给我唱出戏如何？只唱给我一个人听。”
他给我唱西厢记里的红娘，脸上未着妆，眼尾的娇嗔泼辣却学了个十成十。他的唇角绽开笑，好像下一秒就会有花瓣落下来似的。
“你竟喜欢大逆不道之人？”他唱完了，我将他抱在怀里，下巴搁在他瘦弱的肩上。
“难道我们就算什么正经人？”他温热的指腹划过我的脸，又在我微启的唇上停留，“肚子饿了吗？”
“有点。”
“我备了些点心，要吃吗？”
“好！”一听到吃的，我不禁又开心起来，“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丞丞的……公子太生疏。”
他巧笑生盼，将我挣开:“瞧你这头小猪，一盘糕点就收买了你。”
“哪有。”我正经道，“还有一折戏呢。
“这是我听过的，最舒心的一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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